迷迷糊糊之间,邱月蔓从床上缓慢地爬起,从卧室到厕所要经过厨房,有几秒她又感觉自己被盯住了,悄悄地死死地盯着她。

    大概是错觉吧。

    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邱月蔓扑进柔软舒适的单人床,很快就睡着了且一夜无梦,没有了棋盘,没有了人。

    披散着长发,长睫毛向下塌着,嘴角微翘,睡得很香。她的脸不是现流行的网红白桃脸,恰恰相反,脸看起来比较锋利,不光滑也不嫩,右眼斜下方甚至有刀痕,所幸伤得不深。眼睛要是此刻睁开,你或许能发现其深处的漠然。而她的薄唇,哪怕经常微翘都带着股寡情味。

    月光似水,屋内一片静悄悄。本来只有月光透进的厨房,在里面的一角落有物体在活动,老鼠颤抖着退避,窜了好几下,跳出窗外。

    而这,邱月蔓并不知道。

    佛晓如期而至,黎明便紧随其后。菜市场离小区很近,公鸡顶着火焰般的鸡冠,响亮的打鸣声传于四周,穿过小区里低楼层的人耳。由于此处是丘陵的地形特点,不仅菜市场近,小卖部和餐饮店更是聚集。

    罗婆四点半就起了床,挼好黝黑的短发,雄赳赳气昂昂地穿衣洗漱。她自己开得有一家名叫“螺亭”的螺蛳粉店,名字特文雅,但店不大。六点半准时开店,除了螺蛳粉,其他一贯不卖。店里的活她几乎一个人干完,有时候忙不过来,邱月蔓就会帮忙。要是住附近的人吃了都说好,那就是罗婆的骄傲。

    七点的时候,除了学生来吃,上班族也要来,那时候人更是拥挤,多数人选择打包。罗婆挽着袖子,利索地把汤舀起,手臂一横,三两下子就盛完汤。

    热闹的小店里,邱月蔓站在罗婆旁边喊道:“婆婆,菜我切完了,还是装在右边第三盆里吗?”

    “对对对,谢了啊月蔓。”罗婆转头看过去,笑着对她打趣道:“婆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想着谁家姑娘长得这么凶,不好相处的样。想起那天,店里来客人捣乱,婆婆摔倒的时候就月蔓你手疾眼快地接住我,还跟人对吼,哈哈哈反而是有肌肉的壮小伙不帮忙还反向跑了。”

    邱月蔓正在帮着切另一盘酸笋,微翘着唇,刀在手里快速拨动着就像在炫技,她头也不抬地回道:“以前我(在原本世界)就四处漂泊,大半类的烂人都遇过,那种人一看就是虚张声势而且外强中干。要是我看错了眼,咱们就报警也够他喝一壶。婆婆我们还得快点做,还有五六单是外卖。”

    罗婆笑着点点头“好好好,咱们忙完这一波,你就去婆婆家先休着。月蔓你帮忙几天了,我还没好好谢你,今天中午就到婆婆家来吃饭。”

    学生党吃完螺蛳粉连忙赶去学校,公交车的数量跟人流量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能跑去学校的学生党都直接不坐公交车了。热气腾腾的锅里冒着泡,米粉在汤水里翻滚着一圈又一圈,等待下一位客人来享用他们。

    罗婆的家和邱月蔓家挨得近,就在同一楼里面。这楼也算老房子了,不过此处附近有公交车有地铁站,外加房租不高得离谱,邱月蔓就能为这地方给上九分的评价。楼底的花坛那摆着象棋,几个老大爷端着自家板凳在那打,偶尔有路人看入眼了,就站到他们旁边也不走,心里琢磨起打法。

    不知谁家喊了一声该吃饭了,其中一位大爷就摇晃着上楼。此时的邱月蔓已经坐到了罗婆家中,罗婆把钥匙给的她,反而是罗婆自己要等会儿才上来。邱月蔓看着房子的布置,家具不多,十分干净整洁。

    老旧的电视机没换,电视机柜子上摆放着一照片相框,除此之外再没摆其他东西。相框是木质,被主人擦拭得不染一层灰。看得出,房子主人对照片的珍惜。

    邱月蔓看着照片中女人抱起孩子笑得很甜,是位婀娜多姿的女子,两弯似蹙非蹙的柳叶眉,双眸似泣非泣,就像含着清澈的露珠,娇身柔弱,有林黛玉之姿。而她怀里的小孩有几分眉目跟罗婆很像。

    坐在沙发上的邱月蔓缓缓起身,她没有摸照片,没有探查什么。只是沉默地去了阳台,天上的太阳高高挂,楼下的人们错身过,冷搜搜的风拍打她脸。

    听说过烂柯人的典故吗?

    晋时,名叫王质的人上山伐木,遇见童子下棋,他手里的斧头烂掉,等到下山后发现时代已经更迭,人世间沧桑巨变。世人皆知《述异记》石室山中的烂柯人,却不知道下一个故事名叫螺亭。

    有一女子采螺为业,某一天夜晚风雨交加,她无奈之下逗留在此亭处。众螺竟然张口吃啃,乱食她的肉。第二天早上,只有白骨尚存。

    因此,将此亭命名为“螺亭”。

    罗婆家的门被打开了,邱月蔓的思绪一下子回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