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连生微微垂眸,脸上泛起抹可疑红色,道:“可能麻烦顾兄弟让佃农们把生祠牌位拆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陡然听说有人给自己立了牌位生祠,再唯物,心里也瘆得慌。

    顾淼诧异的抬头看向秦连生。这可是多少官老爷求都求不得的事儿。秦小财主果然与众不同。

    但顿时意识到这牌位生祠如今着实不宜拆,便开口:“不是某不愿意帮秦小财主分忧,实是觉得此时不是拆掉那些牌位的良机。”

    孟泽瞧着秦连生脸色越变越红,看好戏看得起劲。如今,可正是要将县民的心拧成一股劲儿的时候,佃农们认准秦连生于他们的计划有利。

    贸然抽了生祠牌位,人心或许就散了,秦连生这盘恐怕无法实现目的了。难得瞧见秦连生碰壁,孟泽心里可高兴的很。

    显然,秦连生也意识到这点,冲顾淼道完谢,就放了其离去。自己仍留在屋里苦恼:这盘是拆不了了,自己可得好好想想怎样另寻个机会,让百姓把这生祠牌位拆了。

    孟泽则在一旁悠悠然品茶,恍若丝毫没看见秦连生苦恼,说不准还在暗自笑话。一盏茶尽了,才问:“怎么想起用他?钟平和阿和呢?”

    “钟叔还在忙着研究棉花。阿和在帮忙。而且,这任务看上去太正气的不适合,一见便露馅,糊弄不过那当官的。”秦连生语气淡然,解释。

    “这人你从哪儿提溜出来的?”孟泽放下手里以及摩挲得发热的茶盏,问。

    “他自己来的,说只要我能帮他们减税,就帮我,不遗余力。”秦连生一五一十的回,还加了句:“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他了。能和那些佃农打成一片还能让佃农们听得进他话的人,值得我注意。”

    孟泽没答话,含笑看向窗外。

    ……

    年关已至,喜庆红色逐渐布满整个莱阳县。街上县民暂时都抛下了纳税的烦恼,脸上都带了笑。

    最快活的当属稚幼儿童,少不知是最是天真烂漫。拿着点心糕饼,你追我敢,穿梭在舞龙舞狮的队伍里,应和着震天的敲锣打鼓声,从县东街跑到县西街,丝毫不知疲累。

    大人们放了小孩儿去玩儿,自己却背着沉颠颠的背娄挑年货。今年的新鲜玩意儿可不少,最受欢迎的当属秦家的无烟碳和不知是哪位船商送来的海带。

    无烟碳就不必说了。关键是这海带,虽然初尝着苦了些,但它省盐。而且,经过这些时日,县民已研究出海带的最佳吃法。那便是炖骨头。肉太贵,骨头炖炖尝尝油味也是好的,又有海带自带的咸鲜,滋味妙的很。

    至于海带苗?它的大名早就从尹川府传遍了周边府道。据说,此菜是由一小吏趁着尹川府知府岳父大寿宴请周围府道高官之时献上。一献上,便受到到场的诸位大人连连称赞。如今早成了各家权贵财主府上的“座上宾”。

    据说此菜产量少,又娇贵不易保存,价格是节节攀升,已经达到了三两银子一两,还得提前预定才买的到。他们平头百姓是高攀不起了,只能听着咂舌,顺带寻寻海带苗的亲戚,海带吃。

    对秦连生而言,这效果着实好的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尹川府九省通衢,占尽地势之利,是大渝南方最富的府道,尹川府知府在官衔上虽与其他州府长官同级。但在权势地位上,高了可不止一星半点。有他的口碑宣传,海带苗想不“火”都难。

    听说,为了将这娇贵的菜与它地位低贱的母体海带相区别,尹川府知府亲自给其赐了一个新称谓——翠玉菜。

    海带苗改了名。秦连生不仅不在意知府嫌自己取的名字土气,甚至有些喜闻乐见。因为这说明知府大人很喜欢很重视,那些想讨知府欢心或者随着权贵跟风的人,就愿意为这菜给更多的钱。改一个菜的名字算什么?有钱赚就行。

    他此时正乐呵呵的盘腿坐在地面的垫子上数钱。诚如她以前所言,权贵财主的钱才是最好赚的。瞧瞧才多少时日,林林总总加起来,凭着海带苗,他们已赚了上万两银子。

    海带苗畅销,不是没有想跟风的。但那些人一没有稳定的货源,二没有河匪的船,只能干看着生闷气气。

    阿福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只瞧着地上一堆的银票笑眯了眼。这里面可还有他的奖金。到时候扯了红缎子给宁小帮主送去,定能得几分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