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冷夜,将近十一点,雨下得越来越大,店里只有两桌食客,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打烊了,

    刘慧子正在收账,忽然店门打开,雨夹着风呼啸进来。

    柳知恩将店门关好:“这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完!今天真是冻死我了!”转身将湿漉漉的雨伞装进袋子里,拖着步子走到前台,疲惫地趴在收银台上。

    刘慧子一边抽出纸巾擦去知恩脸上的雨水,一边埋怨:“今天怎么又这么晚!”

    知恩接过毛巾:“有个学生家里今天突然遇到急事,十点半了才有人来接,我就只好陪着他等到十点半!”

    刘慧子瞪着她,道:“你呀!一个课后托管班的兼职,还真把自己当蜡炬成灰的人民教师了!”

    “做人要有信仰嘛!再说了……”知恩放下毛巾,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笑嘻嘻道:“那家长来接的时候千恩万谢,给了我一沓加班费!”她取出信封里的一小打钱,在刘慧子眼前晃啊晃:“六百哦!”

    刘慧子隔着那一沓钱望着知恩洋洋得意的脸,撇着嘴说:“哦!原来你信仰的就是这个!”

    “嗨!别说的那么俗气嘛!”知恩晃晃悠悠地走到柜台里面,习惯性地开始帮姐姐收账,低头看到柜台上的小票,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问:“哦?要送外卖吗?对面医院看太平间的那个张老头又值夜班了?拒单不送行不行?今天姐夫不在呀!”

    刘慧子摇摇头:“拒单要罚信用金的!再说张大爷平时和你姐夫相互照应,不送不合适!”转身从小窗口取出王阿姨递过来的外卖袋子,还没过手就被知恩抢了过去,知恩说:“算了算了我去吧!你现在的身子,哪能去那种地方!”

    刘慧子低头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宝宝已经有五个月大了,想起张大爷通过医院关系帮自己挂的优质产检号,她有些犹豫地看着知恩穿外衣,皱了皱眉头说:“那知恩……你小心点!”

    “放心吧!”知恩拎着外卖袋子,朝送餐小窗口里面喊了一声:“王阿姨,我去送外卖,店里就麻烦你帮忙收拾一下啦!”说罢,便出了店门。

    雨刚停,冷风吹得知恩直打哆嗦,她捏紧衣领嘟哝着:“姐夫也真是的!说了不准加夜班的!”

    刘慧子的丈夫叫周建才,夫妻二人经营着小餐馆生意,餐馆对面是一家大型综合医院,叫夜宵的张大爷,是那家医院太平间的看管,不知怎么和周建才认识的,经常在他家餐馆吃饭,偶尔会点个夜宵让周建才送过去,周建才也是喜欢猎奇的人,经常送过夜宵后以听张大爷讲奇异故事为乐。

    周建才平时还接一些送货的生意,今天恰好接了一个大单子,为了多挣点钱就加了个通宵,也是没料到恰好今天张大爷点了宵夜。

    往日知恩也向医院送过外卖,都是医院里的医生或者病人点的,都是放到护士台,唯有一次,姐夫和她开玩笑,非要带她一起去给张大爷送夜宵,走过一次太平间,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有姐夫和张大爷在,知恩并不真觉得害怕。

    就算是现在,知恩也不太害怕,毕竟自己与常人不太一样!

    张大爷说这家医院建院初把太平间设在地下室,经常出事故,医院方面偷偷找风水大师来看过,后来就把顶楼的格局改成了阴阳八卦阵,太平间放在了阵中,从此医院就蒸蒸日上了。

    出了电梯左转的区域是殡葬服务区,再往里面走有一道铁门,过了铁门才是停放尸体的地方,张大爷一般都在铁门边的门房里,但今天,知恩站在铁门处朝里面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张大爷出来。

    铁门没有上锁,知恩慢慢走了进去,只见门房里面亮着灯,桌子上的茶水壶里还冒着热烟,但是张大爷不在里面,知恩想着干脆把餐盒放在门房里,但推了推门,是上了锁的。

    楼道里通亮的灯突然闪了两下,知恩心惊的同时,心脏里一阵剧痛,没想到还没过劲儿呢,她连忙扶着墙弓下身体,掏出手机颤抖着给张大爷拨电话,还没有拨通,楼道里的灯轰的一下就灭了,知恩浑身颤栗,手中的食盒啪的一下掉在地下,此时楼道里的灯又亮了。

    知恩长出了一口气,低头见饭菜都洒了出来,不由得一阵焦灼烦躁,正要躬身收拾,前面却传来开门的声音,知恩抬起头,只见楼道左侧里面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人,她看得明明白白,那个人不是张大爷,而那房间的立体标识显示着“四号停尸间”。

    那人穿着病号服一步一步像僵尸一样朝知恩走来,没走两步,楼道里的灯再一次熄灭,柳知恩想要喊想要跑,但身体却像中了魔一般僵直不受控制,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听着那脚步一点一点临近。

    随着那脚步的临近,知恩的胸口越来越沉闷,拼命想要运用那自小就停留在自己体内的莫名其妙的能力,可原本她就驾驭不好,此时更像是失灵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