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加思索,想到千意琅年少轻狂,大约是看上哪位师姐师妹,想要急匆匆地和人结为道侣。萧凤默然想,他来这里统共不过几天,这么快就找到私定终生的对象了。

    “教派里没那么多民间规矩,一般是送些值钱典籍功法、灵石宝器,女方也随些差不多的,毕竟都在宗门内,不见父母,没什么严苛规矩。只是结拜礼稍庄重些,要宴请同门。”

    “是么?”提到这事千意琅有些兴致勃勃,“我来掌苍几天,觉得这里的人远近亲疏都明显,倒是少见成双结对的道侣出行,还道是门规森严不准结道侣。冥泽湖规矩甚少,男男女女都可自由结对,子夜在琥珀样的湖畔前乘船行至湖中央,点燃两盏同心灯,相依为伴,命运就此勾连交缠。我想,若是有了喜欢的人,要带着去一次冥泽湖,站在船上互诉衷心,什么山盟海誓、甜言蜜语,我都要说,说一整夜。”

    萧凤笑道:“不曾想你有这样的心思。”

    花前月下,夜莺停栖枝头,顿挫婉转,圆眼明亮,尖喙衔着折扇样的银杏叶根部,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巢穴内,原本枯枝堆叠的简陋鸟窝被各式各样的树叶堆满,它惬意地蜷缩在窝内,眯起眼睛打盹。

    收敛嘴角,千意琅突然正经起来,蹲在萧凤身前,伸手握住他的双手,诚恳目光如波似水,看得萧凤不得不别开眼神。

    “别这样看人,找你那卿卿腻歪去。”

    “卿卿......”千意琅弯着眉眼,“师兄喜欢叫爱侣卿卿么?亲卿爱卿,是以卿卿。甚是好深情,师兄能不能叫我一声卿卿?”

    萧凤脸色变了,他打千意琅骂道:“胡闹。”

    “我不是闹。”

    千意琅握着萧凤的手,将他的五指伸开,贴在自己的脸庞,肌肤相触,薄凉的温度从手上传来,两人都怔住了。

    突然觉得就这么也很好。千意琅心突突跳着,他贪恋地攥紧萧凤的手。

    “师兄的手好暖。”

    萧凤失笑:“我是火灵根,你是水灵根,自然冷热分明。”

    修长的手指蹭过对方眼角,他的指尖沿着千意琅上挑的眼尾缓慢描摹出一道痕迹,淡红的一抹鲤鱼尾巴沿着用力的方向起伏,那双眼睛是很有灵性的,追着他不放。

    千意琅的脸浮着酡红,嘴唇微张吐出暖息,他颤抖着动了,摸着萧凤瘦骨的有力手腕,缱绻缠绵地停留了许久,慢慢偏转侧脸,鼻梁、上唇隐约磨擦皮肤,似是即将要触碰到对方的手心,落下一个吻来。

    他更想捧住对方的脸,用犬齿咬住他的唇瓣,或轻或重,再伸入舌头,将他撩拨得慌乱......

    眼睑睁开,他瞥见萧凤清冷的脸,月光里柔和了边缘,可是那震悚的眼神,刺痛他无法呼吸!

    触电般地收手,萧凤眼神早变了,用力推开他,方才的暧昧情色氛围骤然破灭。

    摇摇欲坠的勇气被否定,千意琅伸手想拉住他解释,触及对方神色,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小兽,在闷热难堪的懊悔中垂下了头。

    “我要走了。”他起身,一拂衣摆,不容抗拒。

    “师兄!”来人追上前,风雨欲来的破碎零落,眼圈红了竟是要落泪来,“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喜欢?”

    “至少陪我一个晚上——”

    千意琅卑微到尘埃,他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尊严,都同那泼出去的水,再不回头了。他知道,从今天以后,萧凤再不会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百战百胜不知败为何物的少年,留下的,是自己苦苦哀求的畏缩影子,在夜色里被不断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