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追着鹿离开的方向跑了很久,都没能找到它的踪迹。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神鹿自愈能力尚可,应当不是那么容易被猎杀的。

    他咬着口腔内的软肉,犬齿自虐般挤合,尖锐的部分刺破柔软的粘膜,淡淡的血腥气染着他的舌苔,锈甜味的酸痛让他觉得好受了些。

    《暴心》的修炼让他越来越易怒了,这些天看着周芗徐拂青在面前碍眼的互动,和赵释假惺惺的师兄弟情无比憋屈,千意琅结成金丹的嫉妒心,汇聚成郁结之气,久不能释怀,他也很想问问上天,命运为何总是对他不公,让他经历了一切,又不还他应得的回报?!

    就连他想要保护一样东西,都那么难!

    “去死!”

    眼前的树不是树,是他憎恨的每一个人,所有靠近过他的不怀好意的,帮助过他又将他丢弃的,掌苍云天旁观偷笑的,每一个人,他都恨不得杀之后快!

    “凭什么这样对我!”

    铜剑狠狠劈在树上,萧凤怒吼着泄愤,一剑、又一剑,半米宽的树应声倒地,他想自己该收手了,可是怒火让他停不下来,高高举起武器,木屑草石横飞,百米内野兽溃散,不敢接近。

    晏傀是恰好停留在丹霞洞天休息的,大老远就听见有人砍树,正好奇是哪位仁兄脾气这样大,轻身飞过去,见是个黑发青年,衣着见不是当地的,像是哪个名门宗派出来的内门弟子,当下起了兴趣,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是特殊蛇骨状的,由二十四块尖刺刃片分别交叉成荆棘,连成一条修长的软剑,可柔可刚,锻剑之精美,是举世无双的好剑,可削铁亦可绕指柔,全凭剑主所用力度。他唇间捻一枚薄叶,清亮的一声鸟鸣,人就飞身而下,甩剑冲向萧凤。

    这一剑可谓是“山海向东倾,百川无尽势”,萧凤察觉身后有剑气袭来,情急之中循声抬臂后旋步侧身格挡,却见此剑如蛇蜿蜒,首东身南,剑主人更是覆面在其后,一双猫儿眼亮得惊人!

    萧凤一惊,铜剑被软剑缠住尖端,像被蛇信子撩过一般,发出阵阵颤抖,他正身以对,出剑的速度又快有狠,可始终被对方追着缠绕,很是折磨。这般下三滥的斗法还是前所未见,萧凤心中虽有不满,但更多的是兴奋。

    此人是谁,为何对他出手?种种好奇在他手上化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气,他一招“金蝉脱壳”,巧妙地挣脱软剑缠绵,只是对方剑刃锋利,在他的铜剑上落下整齐的两道细长划痕。

    晏傀笑了,对方痴迷于剑道,这样的人见过不少,可是这样纯真的眼神,倒是少有。他振臂一攻,软剑比绸缎还柔软,飞快画圈裹上铜剑,萧凤也不甘示弱,借着这股力猛然后撤,对方步子便随着他的动作而向前迈开。

    可就像是提前察觉到他的意图一般,晏傀瞳孔成竖,黑纱下的唇微微扬起,纤长手指摁住剑柄侧端,一拉——

    软剑登时变得巨硬无比,铜剑在缠绕相触的两个节点受力紧绷,伴随两下脆响,竟被断成三节!

    不敢想象,被这样的剑缠在身上的后果。

    见好就收,晏傀收剑垂在腰侧,余震像猫尾巴摇摆,折扇展开,乌檀木镂空扇柄,黑绸缎扇面刺绣美人赏柳,边缘描金箔纸,翩然落地时周身展现出贵公子的气质,步形有些诡谲,安静却令人毛骨悚然。萧凤嗅到危险气息,手指在身后捏出诀形,时刻准备进攻。

    “冒昧打扰了,在下晏傀,乃路过此地的散修,听闻山中有异动,以为是什么妖兽便想着过来看看,不小心将仙友的剑折断了,在下定会加倍赔偿,还望恕罪。”

    萧凤:“无事,不是什么好剑,是我技不如人。”

    “不过这位仙友,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做什么呢?”

    极淡的麝香气味在他衣袖微动时飘出,给人舒缓、安宁的印象。尽管两人初次见面便以一方毁坏另一方的佩剑开始,但萧凤意外地没有生气,他上下打量对方,确定他真的只是站在那同自己聊天,便收敛杀意,反问他:“你那是什么武器,我从未见过。”

    “啊,这个。”晏傀眨眨眼睛,将自己那柄深黑如墨的软剑提起在两人之间,方便萧凤细看,“这是在下自己改良的软剑,兼顾灵活与效用,能取敌人首级于无形之中,即便站在对方身侧,也能轻而易举地刺入他的肋下......当然了,在下不会随便喊打喊杀。”说完这番可怕话语,他还能对萧凤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萧凤虽看不见他面纱下的全貌,但单凭他动作话语能推测出他年纪尚轻,这么早便有如此精湛的锻造技艺,尤其是对剑的理解另辟蹊径却行之有效,这让他十分感兴趣。

    “阁下的剑是好剑,想来也有独门的一套剑法,方才交手以后,我感觉有所体悟,不知阁下还能再舞一次让我见识见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