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间的一切恶意都化作人形,想必就是这个人的样子吧。

    她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身体,那个黑/道踹在了她的脸上,被踢到的地方都是火辣辣的痛,鞋印子下的眼睛红肿到几乎睁不开。而她的后背也确实撞到了桌子,脊梁骨磕在桌角上,稍微动一下都痛得眼角直跳。

    可她还是爬了出来,保持着跪姿向男孩深深的低下头,露出脊背上鲜红的伤痕。

    “我叫细山有希。”她的声音里只有超出自己想象的平静。“请带我走吧,先生。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即使是死。

    与此同时,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轻轻地说。

    “你疯了。”

    --人是有自毁倾向的。

    虽然得过且过就可以生存下去,可看着黑暗的深渊,内心还是不可自抑地产生了一跃而下的冲动。

    事实上,细山有希的人生已经有很长的一段陷在黑暗里,从养父因为欠下巨额赌债抛下她和妈妈不告而别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淤泥。她这样因故委身于此的人,就是沉在这片黑暗水底的泥尘。

    淤泥是可以被随意践踏的东西,因此她也必须像泥巴一样沉默。

    第一天穿着那身暴露的兔女郎衣服‘上班’的时候,细山有希害怕到和同期生手拉着手互相鼓励。她看着那个女孩端着一盘香槟去给客人的包间上酒,然后到第二天都没有再出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老板才把她们从宿舍叫出来,指着一具满是青紫伤痕的赤/裸尸体说这就是那个被带走的姑娘--细山有希至今记得凌乱湿发下的那张浮肿的脸,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同期生那双被鱼啃食的眼睛仍透过发丝看着她,她的长发上缠绕着深绿色的水草。

    “这就是拒绝客人骚扰的后果”老板说。

    从那以后她就学会了忍隐和柔顺,到现在已经将近十年。因此,虽然容貌已经不如那些十来岁的小姑娘,可老板还是把她当成心腹。

    上次那个老头酒醉后拍着她的大腿,告诉她他已经把她举荐给了上面的人。如果没有意外,在他退休后她很快就可以晋升成经理,从此就也是手底下管着一群小姑娘的老板娘了。

    能穿着正常的衣服,不用再陪着笑用皮肉讨好那些恶心的客人,这是她这么多年一直想要的生活。她的人生就像是在沼泽深处向上攀爬,现在的这种苦痛,也不过是经历过的无数种不幸中的一种而已。

    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忍耐过去就好了,细山有希知道这些客人的心思,只要她跪在地上抱住他们的腿哭着道歉,胸口在那些男人的小腿上蹭一蹭,他们的怒气就会很快消散的。

    比现在更优渥的生活、对明天的希望以及长久以来的心愿,只要忍过去,她就会继续向着那些发光的东西前进。

    但是--

    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松开了紧握梯/子的双手,任由自己沉没向沼泽的深处。

    那沼泽,就在面前这个人的眼睛里啊。

    “细山有希。”黑衣的客人念着她的名字,嘴角露出一抹模糊的笑。他鸢色的眼睛看着她,那种眼神简直不像是看着活人,细山有希感觉自己像是被脱光了放在天秤上--那种让人无处藏身的目光里并没有丝毫猥亵,有的只是对价值的估量。人怎么会对一件物品产生情/欲呢?